夜过六盘山

夜过六盘山

张仲儒

 

从省城到陇东/红色卡车

驶过四百里的骄躁不安

便顿然成了外省的一头鹿

在盘山而上的绿色之中

伸长两角/谨慎向前迈进

 

这是在凌晨/六盘山下

杨家将们早已罢兵收戈

退进历史的营帐/米岗峰顶

红色领袖的诗篇却还在

依旧在猎猎西风之中

折射出改天换地的光芒

 

今夜/无需吟唱和仰望

我便在海拔最低的山腰

做了一回虚名的“好汉”

然而，那片苍翠的松林

你能否告诉我——

在这远离繁华的边区故地

是否还有一种信念/在不断生长？

 

穿过幽深的隧洞，我望见

那些擦肩而过的货车喘着粗气

载满煤炭、石油和GDP

正奔向“工业强省”的疆场

而百里之外的陇东/我抛妻别子的

兄弟们/却已奔走在坡谷沟底

手持罗盘/扣问地下的宝藏……

 

作为一名地勘人，六盘山

今夜，我不小心打破了

你的宁静/请你原谅我的鲁莽

与众多外省人一样

我也敬佩你的崇高博大

向往你的天高云淡/但是今夜

为了托起陇原腾飞的右翼

我只想与我的先辈们一样

抛却恐惧/抛却孤独

从你的脚下悄然走过

走过/不留下一丝忧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