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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的怀念

时间:2010-07-14 00:00:00 浏览次数:0


永远的怀念


刘 宏

转眼间,我到省城兰州工作已经一年又一个月了。在陪局领导赴平凉146队检查工作之后的晚饭上,我向一位德高望重的前辈动情地唱了《父亲》这首歌并为他敬酒,以表达我的无限崇敬之情。当曲终人散时,我才蓦然发现今天是父亲离开人世的六周年纪念日。依惯例,每到这一天,我都要携妻带女敬上一柱香、烧上一把纸、献上一束花、摆上一些祭物来祭奠我敬爱的父亲。而此刻已时至深夜,天空中舞着雪花,我在凄冷的寒风中,踟蹰在美丽的平凉街头,漫步在神奇的崆峒山下,遥望千里之外的故乡,父亲那清癯而慈祥的面容,刚毅而睿智的目光又浮现在了我的眼前,我不知父亲在另一个世界是否安好?只好心里默念一声:亲爱的父亲,实在对不起,请您原谅儿子的过失吧!一时,我禁不住泪水涌流,哀思绵绵,许多如烟往事涌上心头丝丝缠绕。

我敬爱的父亲,您德不可谓不厚,志不可谓不坚,性不可谓不善,体不可谓不勤,但仍有那么多不幸与坎坷!一生艰苦卓绝,忍人心之所极,行人力之所极,勤常人之所极,令我们子女唏嘘不止。

父亲出生时,家境赤贫,可谓地无一亩,房无一间,一家人借宿在破庙中。3岁时父亲失去了母亲,倍尝了童年的艰辛。好在父亲天资聪颖,在爷爷给开明人士高尊贵办的学校做饭的几年时间里,读到了小学四年级,为日后成为“文化人”奠定了坚实的基础。10岁以后父亲就开始跟随爷爷给别人放牧、打柴、榨油、耕作……直到被“宁夏王”马鸿奎抓了壮丁。19497月宁夏起义后,父亲光荣地参加了人民解放军,并上了部队的速成中学,成了一名文化教官。也正是在部队的七、八年时间里,父亲广泛涉猎,阅读了大量书籍,积累了丰富的知识,同时在音乐和书法上也有了一定造诣。后转业到县水利系统,成为一名水利工作者。文革初期,因父亲禀性耿直,替受冤屈的同事说话,被打成了现行反革命,下放回乡务农接受劳动改造。后因家乡学校缺教师而从教至八十年代末提前病退为止。退休后的父亲每天习字下棋、养花锻炼……生活规律而充实。200210月父亲不幸患上了食道癌且到了晚期。在兰州放疗期间,父亲显得很乐观,七十好几的他每天坚持爬两趟住院部的十层楼梯,出院后仍锻炼不辍,与死神进行不屈的抗争较量。一年后,父亲病情恶化,饭吃得很少,整个胸腔疼得厉害,但他很坚强(至少在我们子女们面前是这样的),从不叫一声疼,也从不躺在床上。然而经过无奈无助,甚至是凄凉惧怕之后,父亲在痛苦地煎熬中说走就走了,走的是那样匆忙,那样急促,以至于没有给我们留下片言只语。我知道,让父亲离开由自己创造支撑并发展壮大的这个家他实不甘心,可无情的病魔最后还是主宰支配了他,无论怎样接受治疗,怎样坚持体育锻炼,怎样把吃饭当吃药,把吃药当吃饭;也无论父亲至亲至爱戚戚相关的子女们怎样努力,怎样靠近他、伺候他,怎样悲痛欲绝地挽留他;更无论父亲怎样舍不得离开自己的亲人,怎样舍不得离开生他养他的土地,敬爱的父亲还是永远离我们而去了。

我还清楚地记得父亲去世那天晚上的情景,晚上10点多钟他给我打电话,说胸闷气喘,呼吸困难,要我买点平喘汽雾剂送去。当我急匆匆从张掖赶回时,看到躺在床榻上的父亲瘦骨嶙峋,面色蜡黄,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微微睁开的双眼满怀期待,浑浊的泪水从眼角慢慢滑落。父亲,您是在眷恋人世间的美好事物和您爱着的以及爱您的亲朋好友吗?您是在回忆您曲折坎坷教书育人的平凡一生吗?您是在思考人生、丈量生命路途作最后殊死斗争吗?这一切的一切一切都不得而知了。当时父亲用药后,症状减轻了,就让我连夜返回,怕影响了我第二天上班,而不幸就发生在当晚凌晨3时。现在回想起来,我是多么后悔啊,要是及时把父亲送到医院,也不至于这么快就和我们阴阳两别了。每每想起这些,我都伤心不已,泪水盈盈。因为,让父亲这么快离开我们的还不是可怕的癌症,而是因感冒引起的肺部功能衰竭。

父亲向来对我们要求是严格的,小到个人卫生,大到学业做人。父亲作为一位旧时代上过几年学的农家子弟,凭着就读起义后解放军部队的速成中学和刻苦的自学,成了一位精通文史、粗通音律书法的人民教师,这本身对我们就是一种无声的教育和熏陶,一种无形的榜样和动力。父亲一生非常节俭,衣着朴素但十分整洁,就是在最后的一段日子里,每天也是皮鞋擦得锃亮,头发梳得一丝不乱,衣服穿得干净整齐,就连领口的风纪扣也系得板板正正,不像一个患有不治之症的人。父亲生前有三个夙愿:一是想找组织部门把退休改成离休。他原本是19497参加宁夏起义的,就因为对新中国成立的日子情有独钟,在以后的所有履历表中都把参加工作的时间写成了101日,而原始档案又在大专区并撤过程中丢失,想通过在组织部门工作的儿子我找领导给改过来,我却顾虑重重不支持他去这样做,对此他耿耿于怀、愤愤不平;二是想到宁夏中卫这个见证了他青春岁月的第二故乡,然后转道到北京去看看长城和故宫;三是想把他的书法作品特别是用小楷抄录的唐诗三百首和毛主席诗词结集出版,但由于种种原因而未能如愿。一想到这些,我悲痛愧疚之情如决堤之江河,手中的笔也如千斤般沉重,不知怎样才能写出父亲的厚德和恩泽。如果大放悲声能打动阎王铁石心肠,我愿痛哭不止;如果长跪不起能唤起鬼神的恻隐之心,我愿跪穿地皮。然而,生活是没有如果的。

父亲性格刚毅,意志坚强,是非分明,傲骨铮铮。七十多年来,父亲就是凭着这种性格成就着他的事业,养育了两双儿女,发展壮大着我们这个家。有苦就独自放在心里煎,从不对人表白。即使在疾病缠身带来巨大疼痛面前也从没发出一声哀吟,并提前字斟句酌亲笔为自己写下了挽联,这需要一种怎样的胸襟、怎样的意志、怎样的毅力啊!这怎能不叫人震憾、叫儿子我钦佩万分呢!记得父亲去世的那天晚上,就在我送药后准备返回张掖时,父亲把我叫到他的卧室,泪流满面地把挽联一幅幅展开,向我交待他去世之后该怎样贴并说自己熬不上几天了,我当时心如刀割眼不忍睹,泪水婆娑地把挽联一一收好还反复安慰他不要乱想,谁料这就是回光返照,竟使我们父子成为永别。我不知父亲当初写挽联的时候是一种什么样的心境,但我知道没有钢铁般意志的人很难做到这一点。“生前献身教育终不悔,身后嘱咐子孙跟党走”。这是父亲对自己一生的总结,也是对我们子女的殷切期望。父亲给我们的不只是生命,还有在磨难中生存的勇气和力量,在生活中奋进的方向和目标。

父亲是一个十分通达的人,相信科学,不信鬼神。一生中从未上过香、敬过神、烧过纸,也反对我的母亲及我们子女们这样做。然而,在父亲去世后五年来的几个重大节日和节气里,我还是或到父亲的坟头跪拜,或朝着家乡的方向祈祷,倾诉父亲对我们子女的恩情,表达我们子女对父亲的绵绵哀思。往者已逝,来者犹追。因为我知道,父亲在那不归之地,也无时不在想念着我们,注视着我们,期待着我们,祝福着我们!父亲走了,走的匆匆,没留下任何言语;父亲走了,走的痛苦,给我们留下许多遗憾!但我们还有亲爱的母亲,我们要把对父亲所有的遗憾和没有表达的孝心都弥补在母亲身上,以慰父亲在天之灵,以防子欲孝亲不待的憾事再度出现。按照父亲的遗愿,我们在他去世一周年时,在他坟头立了一块高2、宽0.8的大理石墓碑。这在老家墓群当中应是最大最高最气派的石碑,这并不是要刻意显示什么,而是要将父亲再三叮嘱让我撰写的碑文镌刻其上,以示子孙后代对他老人家的永久纪念:

严父大人籍隶临泽。生为农子,长逢家贫。自幼聪惠,识字习文;生活勤苦,不辍牧耕。志坚性善,坎坷薄命。幼年丧母,早失温馨;青年不幸,抓充壮丁;历遭磨难,备尝艰辛。雾过天晴,顿获新生。加入解放军,荣为子弟兵。就学部队,深钻细研,未阅数年,史文精通。担当文化教官,服务军伍行阵。后转业退伍,供职水利系统;既而因其学识之富,德望之尊,教海流芳,功归耕耘。孰料子女有尽孝之心,苍天无遂愿之情。病殊不治,顿失老成。严父于早年与吾母张慧兰结为良缘,所生三子一女,俱已成才得用,尔悬心可慰矣。甲申年七月十五日敬立!

在父亲去世六周年之际,草撰此文,唯愿父亲在天之灵,保佑我们平安、幸福;唯愿父亲在天之灵,保佑我们这个大家庭繁衍、兴盛!